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牽連五花八門小故事的蕃薯-----陳國棟

根據荷蘭烏特勒支(Utrecht)市所藏的一份古文書,十七世紀台灣南部的平埔族原住民把煙草叫作"tamako",把蕃薯叫作"tamamy"。 1763年冬天,擔任鳳山縣教諭的朱仕玠請下淡水社(今高、屏一帶)的原住民學生整理了一份詞彙,上頭則載明地瓜讀作「監家密」。
地瓜就是蕃薯;「監家密」用閩南話來唸也相當接近"tamamy"。不過,現今台灣南部的人把蕃茄叫作「柑仔蜜」,讀起來更像「監家密」。要從語言的來歷去探討事物的起源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不過,我們倒不必這麼費事就已經知道煙草、蕃薯與蕃茄都不是中國固有的植物,也不是台灣的原生種。
大約在十六世紀末以後,台灣開始栽植這些外來的農作物。其中影響最大的應該是蕃薯。一直到最近二、三十年前,蕃薯都是台灣常民主食的一部份。這麼重要的東西,在我們追懷歷史的時候,實在不應該加以漠視。可是多少年來,市面上竟然沒有一本專著講這件事情。
《台灣蕃薯考》從很多方面切入,既著眼於世界,也立足於台灣:不但追本溯源,更且落實到當下。其中的趣味,有勞讀者慢慢品味,不待我來細說。
很多文獻都說外來的人介入之前,台灣原住民(至少某些族群吧)拿芋頭當主食。這應該是真的,因為一直到現在,蘭嶼的達悟族不都是吃飛魚和芋頭嗎?所以芋頭即使不是台灣原生種,也一定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原住民採集、並且加以利用。蕃薯的栽培則要等到十七世紀初年以後才普遍。就先來後到的相對關係來說,顯然芋頭是「在地的」,而蕃薯是「外來的」。不過,大家都很清楚,過去五、六十年間,我們已經改用蕃薯作為在地的象徵,反而賦予芋頭外來者的想像。這種事物意涵的變遷,頗值得費心思量。
無論如何,小小的一顆蕃薯,背負著複雜的身世。據說它和它的親戚馬鈴薯都出身自南美洲的安地斯山高原。在高寒少雨的惡劣環境中,它們依然茁壯成長。在被西班牙人摧垮之前,印加人曾經在高原上建立起一個東西三百公里、南北三千公里的帝國,帝國子民就靠馬鈴薯為生。地球另一頭的中國,在明末以前,人口最多的時候大概有兩億人;經過兩百年,又增加了兩億多。人口快速成長,靠的是糧食快速增加,貢獻就來自蕃薯:它不佔稻米之地,它的成長期又短。於是,中國在對日抗戰前夕,每一年生產一千八百五十萬公噸左右的蕃薯,平均每個人分到六、七十台斤!當時中國是世界上生產蕃薯最多的國家,中國人大概也是吃最多蕃薯的人民。

其實蕃薯的用處還真的不少。除了它的塊根可以作成多種食物之外,有些人也拿它的葉子佐食,把這種葉子叫作「過溝菜」。會爬過溝的是它的莖,蕃薯莖可以拿來飼養家畜。蕃薯的花比較沒有用,長得很樸實,很像牽牛花。就靠著這個沒有什麼用的花,植物分類學家把蕃薯與牽牛花歸作一起,稱作「旋花科牽牛花屬」。    本文作者為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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